大概还有个下。
祝阅愉
大周末的,搞什么三堂会审。这是什么新形式的模拟法庭吗?
林如南给江飞柏发消息,她语言风格一贯言简意赅。
“我家,速来,有事。”
江飞柏在水族馆的茶吧舒舒服服坐着,一听这话差点被一口冰沙呛死,猛咳了几声。她瞳孔倏地睁大,顾新霁叹口气,给她递过去一张纸巾,结果被女孩攥住了手腕。
“老顾。”江飞柏脸色变成了苦瓜,“完蛋了。”
顾新霁盯着她捏着自己的手腕的手,江飞柏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,她道,“没事,老顾,要是他们集火,我替你挡着。”
听闻此话,顾新霁似笑非笑,他眼唇像极了林致,连泪痣都小小一颗,完美复刻,只是眼瞳不再是灰蓝,而是他爸幽深的曜石色。
“你还替我挡啊?”
这么多年了,女孩说话的方式似乎依旧没什么改变。
当年他被一群小孩子堵在墙角,个头最高的那个小胖子直接拿根木棍指着他这个所谓的外乡人,他闭眼,刚想不行就先点头照做,之后再想办法。结果从不知道哪个角落跑出来一个女孩子,甚至那时候的江飞柏,因为头发太短都不像个姑娘家。
梳着羊角辫,上来就直接把他挡在身后,小小一个,站着和比她高很多的行凶者对峙。
“他是我朋友,你们不许欺负他!”
他到现在还记得她那天穿着蓝色的上衣,上面印着一只蝴蝶。
那是他的butterfly。
“挡啊。”女孩笑嘻嘻,眼睛里满是真心实意,“你是我兄弟,两肋插刀不是应该的嘛”
林致和柏闻坐在餐桌两边,顾子尧坐在离他们远一点的沙发上,江恪索性站着,这都好理解。
另外那两口子你们来干嘛的。
季少一摆摆手,我们可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啊,这种事情怎么能缺席呢?
乔殊抱着乔悦薇,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,看她爸眉飞色舞,索性也咿咿呀呀拍手,和她爸一唱一和。乔殊直接抬手,理了理小姑娘的帽子。
“别管,他要是不来看戏,今天一晚上都睡不好。”
“你们就当我们俩不存在,随意”季少一笑嘻嘻把女儿接过来抱着,一边还揽着打呵欠的乔殊,一副夫妻和美的样子,瞧得江恪牙根子痒。
林如南站在玄关处,她刚刚洗了澡,今天跑了个半马,结果拿了第二名,她爸本来就不是很爽,还收到江恪发的短信,说他们一家子现在在她家待着。
有要事相商。
本来想回家找她爹求安慰的,很好,现在更不爽了。
酷盖不爽,脸色黑的可以把菜炒糊,柏叔又最讨厌黑色,看他那个脸,估计一场大战在所难免。
林如南合上手机,溜达到饭厅准备倒水,看了眼僵持局势,又转头往大门口走。以防万一,她还是出门去便利店买矿泉水吧。
结果听见门铃声,一看发现是季行秋。
“小南姐”季行秋小心进屋,林如南朝他点点头,又示意了一下饭厅方向。季行秋秒懂,问她是不是准备出门,林如南说去买水,因为去饭厅意味着穿越火线。
“我正好带了,两瓶,本来准备给我爸,他习惯出门自己带水,结果今天忘了。”
季行秋从背包里摸出一瓶,林如南点头道谢,忽的道:“悦薇很厉害。”
“就她深入战局中心了?”行秋愣了愣,继而笑道,“她有金盾护体,我爸和我爹都在,伤不到她。”
江恪按着柏闻肩膀,冷静啊,冷静。他道,虽然想到女儿昨天眉飞色舞的样子,他也很气,怎么自家一只水灵灵的大鹅就被竹马家给拐带了呢。
不过把柏闻的胜负欲激起来是不是更可怕了一点。
林致这边同样不是很好受,远在大门口的林如南看了眼他的脸色,她爹还是一如既往微笑,但是,她明显感觉到,她爹好像不是真的轻松,那笑容里,多少带着凝重。
至于她爸,已经在沙发上气成河豚了,不用理。
酷盖嘴笨,这点她完美遗传,所以能动手就不说废话,这是他们家传统。
至于外交,交给她爹和她哥就行。
她哥,怎么也不像会早恋的人啊,所以他们到底在担心什么。
她飞飞姐,心大的可以盛下一个太平洋,更没什么好担心的吧。
本来还想好好逗悦薇玩一玩,他们难得来,她上次看见乔悦薇还是她满月酒的事情了。
不过这些都是她心理,一个字也不会说出来的。
“江恪。”林如南听见顾子尧的声音,“我们聊聊。”
嘶。江恪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人,手重重拍了下柏闻的肩膀,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。
柏闻不动声色,掐了他的手背一下。
装什么可怜,明明他们俩要是真的打起来,江恪也不会比顾子尧差到哪里去。
季行秋见他俩朝这边走,本来准备坐着,忽然不知道腿怎么摆比较好。活脱脱夹在两座火山之间的可怜小白菜。
林如南给他们俩让位子,然后一拍季行秋肩膀,走,去悦薇那。
正好,名正言顺。
“林致。”柏闻见顾子尧走了,语气变得缓和。他觉得和林致说话,要比和顾子尧聊天舒服多了。
“这件事,还是新霁的错。”林致点头,“我们平时有时候,可能对他关心确实不够。”
“青春期心理,这是正常的。”柏闻道,“但是,一切应当以学习为重”
“飞柏的成绩能有所进步,仰赖新霁平时给她补课,一直没时间好好谢谢你们”
“这是哪里的话。”林致也道,“新霁性格太柔,还是多亏了飞柏,他才能顺顺利利交到朋友,我们也希望他开朗一些。”
“的确,应该以学习为重”
这个气氛太和谐,和谐到有点诡异。
再看看另一边,江恪直接抱臂看着顾子尧,两人一边一个靠着墙。
“酷哥。”江恪道,“说说吧,你家小子这样,你当爸的是不是该负点责”
“没有证据一定是新霁的错。”顾子尧冷声。
“总归是我家飞柏吃亏。”江恪语气还是很轻飘,但是莫名让人感觉有压迫感,“酷哥,我们这么多年朋友,加上你和柏闻也这么多年,应该明白吧”
“柏闻的女儿吃不了亏。”顾子尧依旧语气淡淡,“别把自己说的多可怜。”
“那要是真的是飞柏先起的头”江恪咬了咬后槽牙,“是我们的错,我们一定会认。”
“那最好”顾子尧看了眼饭厅,“我们也一样。”
空气凝重到下一秒就会直接炸成金花。
“咔嚓”季少一看热闹不嫌事大,嚼了把薯片,“好看,真的好看。”
现在就等主角出场了。
“爸,你收敛一点。”季行秋无奈,乔殊拍拍儿子肩膀,“没事,你爸就是到处散德行。”
“被打我们跑快点就行。”
“呃”江飞柏和顾新霁一前一后从大门口进来的时候,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俩身上。
女孩吓得一窜,但还是下意识牢牢把顾新霁护在身后。
顾新霁愣了下,继而在无人发觉的角度,轻轻弯了下眉眼。
“你们,都在哈”江飞柏哈哈干笑两声。
没人回应她。
“那个,今天天气真不错”江飞柏开始没话找话。
“快七点了,飞飞姐”季行秋无奈提醒,“天早黑了。”
“回来了。”林致弯唇,语气令人如沐春风,“怎么样,玩的开心吗?”
“先坐。”柏闻俨然一副在别人家当家做主的派头,但他只拉开了一把椅子。
“诶,谢谢爹。”江飞柏蹦跳着去,结果被他爹瞪了一眼。
“我让新霁坐,你一边站着。”
“谢谢柏叔,飞柏坐就好。”顾新霁摇头,然后江飞柏得意洋洋坐下,心安理得,顾新霁就站在她身后。
“你们,知道我们为什么都在吧。”见两边家长都不说话,季少一懒洋洋替所有人开口。
纯纯就是欠的。
“其实”
“其实完全不知道。”江飞柏举手,“我还很奇怪,今天大周末,干什么都聚在这,非年非节的”
“因为你们。”柏闻一推眼镜,“江飞柏,你胆子大了,是吗”
要是平时,江恪早就上来打圆场了,江飞柏回头,她爸就站在那,也不说话,似笑非笑看着她。
完蛋,她爸好像也生气了。
“你成绩不好,我们可以慢慢补,实在不行可以发扬爱好,未来是你自己的,我说过”柏闻道,“可是,我是不是也强调过,绝对不许”
“早恋。”
江飞柏直接愣了。
“什么早恋,谁早恋?”她回头,看了眼顾新霁,“老顾,你早恋怎么不和我说啊”
顾新霁只好无奈笑了笑,让她看着家长。
“是啊,新霁。”林致在一旁悠悠道,“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呢”
“父亲。”不像其他孩子都习惯叫爹和爸,顾新霁都这么称呼林致。
“没有。”他道,“我没有和谁早恋。”
“那”林致有点疑惑,柏闻手已经捏得指骨发白,“江飞柏”他咬牙道。
“爹,天地良心,我也没有早恋啊”江飞柏直呼冤枉,“我补课都来不及补,还有时间早恋?”
“等等。”她大脑转了一圈,“你们不会觉得我和老顾早恋吧?”
“这就是你们今天齐聚三堂会审的原因?”
江飞柏气的直接从椅子上蹿起来,“不是,我,诶,你们”她都被气笑了。
“老顾,你说我们俩到底什么让他们觉得我们早恋啊”女儿语速变快,江恪走过来,看着江飞柏都快哭了。
当然,气哭的,虽然几乎没见她哭过,看来是真的委屈了。
“你们真没有,那今天为什么一起去水族馆”江恪道。
“到底哪个不要脸的传我们俩早恋啊”江飞柏还在气头上,“就算我这样,老顾也不可能啊,他怎么会喜欢我啊,我们就是兄弟,朋友,不许有异性朋友吗?”
“我和飞柏,今天是去参加一个助残的慈善活动,带小朋友们一起去水族馆,类似志愿者服务”
顾新霁语气在一堆炮火里显得很平静。
“那为什么还要买票?”顾子尧奇怪。
“我们买的是内场展览的票,不包含在门票里,需要单独自己再买一份。”顾新霁见江飞柏还在边上气,替她开口。
“所以,你们没有早恋?”柏闻道,“那为什么飞柏上次要在房间里问,你会不会喜欢”
“那是和我打的电话,柏叔。”林如南在一旁开口,“因为我哥没打算去展览,是飞飞姐自己先买的票”
“先斩后奏,我不是怕,老顾不想去嘛”江飞柏嘟囔一句,“而且内场展览还挺贵的,花了我小半个月的生活费呢”
“所以你们”林致顿了顿。
“我没有和他早恋,我和他这么熟”江飞柏道,“真的,完全没有。”
“但是你桌上有一封粉色的信。”柏闻抛出最后一个问题。
“你不要告诉我,那不是情书。”
“说不定是挑战书”季少一吁气,乔殊直接给人头上来了一下。
“你闭嘴。”
“啊?”江飞柏努力回想,“那个”
她一语石破天惊。
“那是如南给我的啊。”她道,“我都没打开看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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